2014高雄電影節

《人型海象》：人性的底線

文:卡西

雄影影展片單中的導演單元都會掛上一個Title以表達導演個人特色，凱文史密斯何以會被掛上「黑色嘲諷大師」的道理，從來沒有看過他作品的我在看完《人型海象》以後解惑。

原本在看到這部片的簡介時會不自覺得想起2010年的《人型蜈蚣》，兩部片同樣都有個瘋狂固執的人物，想要藉由人體在生理構造上的改變，完成自己瘋狂的美夢。只不過，兩部片的出發點卻相差甚大。《人型蜈蚣》是一個瘋狂醫生想滿足自己實驗理論的快感、成就感下的產物；《人型海象》中的探險家家豪爾則是一方面在已經在人體實驗成功了多次的前提下，試圖實驗出他所預期人性所會表現出來的真實本質─為了存活，可以沒有尊嚴、羞恥、道德。另一方面則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實驗、驗證自己的人性，憑弔著自己悲慘過往所遭受到的那些衣冠楚楚的神父等等體面人真實面目下的骯髒污穢，還有吃起他自己形容為真摯而唯一的「海象先生」朋友的血與肉後已然失去的人性光明。

華勒斯這位網路傳播DJ靠著談論、揶揄生活中令人發笑的話題、偶爾穿插點黃色話題、絕無冷場的幽默作風擄獲聽眾們的心。為了獲取更多的節目笑料和話題，華勒斯動身前往加拿大準備採訪那位創下高點擊率，不小心將自己的右腿砍下的蠢蛋，等到了當地卻發現那位蠢蛋已經自殺，白跑一趟。在H酒吧抱怨了一番以後覺得百般無聊時卻意外發現了家豪爾留下的廣告單，爾後踏進了他人生再也醒不來的恐怖夢魘。

華勒斯驚奇地詢問著家豪爾家裡的種種擺設，驚嘆著家豪爾講述給他聽的冒險故事，意猶未盡時卻就此陷入黑暗之中。每一次清醒的時候，都是再一次接受著爆炸性訊息的時刻。華勒斯直到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綁架、監禁才開始哭喊、憤怒、恐懼，而這恐懼在得知自己要變為一隻海象時達到了巔峰。在這段華勒斯承受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的刀口，穿插著家豪爾優雅地手上縫製功夫以及自言自語的自白以及片段的畫面，講述著他與「海象先生」故事的種種，而華勒斯靜謐地再無驚喜的讚嘆詞和隻字片語予以回應。「新的華勒斯」、「新的海象先生」現身的時候，我不知道我的嘴角是在抽蓄還是在笑了，新的華勒斯海象先生只剩下沒有字詞的嗚咽、悲鳴，還有眼神的控訴。爾後也只能無奈地看著新的華勒斯先生被家豪爾繼續折磨成為新的海象先生，學著像海象一樣游泳、吃生魚然後活下去。 華勒斯與家豪爾人性的爆發，家豪爾彌補似求公平的海象對決來臨，當下我可以確定這次我是真的笑了。倆倆都激發出的求生意志彼此對決，家豪爾奸詐、無恥的為了活下去在做做樣子的用海象樣貌衝撞了幾次以後，最終還是擺脫了海象的表皮露出原本的人類樣貌，說明他優雅而哀悼他最好朋友海象先生的一切都只是冠冕堂皇懺悔的假象和說詞，無論他創造出了多少隻海象先生想要試探自己，他的人性在此總不改變。華勒斯的選擇是《人型海象》整部片中觀者我唯一猜測的懸念，也是導演在片尾丟給觀者們的課題。就是家豪爾對華勒斯說的：「如果輸給了我，下場就是死；如果贏了我，就要永遠以這個海象的樣貌活下去。」 我必須說，我原本以為華勒斯會選擇一死百了，是以為。泰迪和華勒斯的女友越來越近的呼喊，華勒斯該是聽見了，如果我是華勒斯，真的寧可死了算了。但華勒斯贏了。

這場決鬥，家豪爾彰顯出了人性的卑鄙奸詐無恥虛偽，華勒斯最後的選擇則顯明了人性的底線─沒有尊嚴、羞恥、只有殺戮求生的本能。藉此，家豪爾對人性堅定不移的認知，他對警探所說的：「人才是最為兇猛殘忍的動物」，讓寄託在海象樣貌身上的人性得到了驗證，於是家豪爾在死前滿足地邊被刺殺邊笑著，終於滿足了他對人性的結論，也變相地滿足了他補償的心裡。真是場偉大的勝利。 　　凱文史密斯嘲諷的最後，終究不是要否定人的虛無價值。當家豪爾當時倚靠著華勒斯海象先生哼唱著的O Waly Waly時的真摯；當華勒斯的女友對人型海象的華勒斯說著我愛你，並說著人類與動物的差別是哭泣的有無時，人型海象的華勒斯眼角落下的眼淚（即便華勒斯的女友拋下了生魚才引得華勒斯出來）。

還有片尾再次放上的《O Waly Waly》：The water is wide, I cannot get over,Neither have I wings to fly,Give me a boat that can carry two,And both shall row, my love and I……（河水很寬！我無法跨越，我也沒有飛翔的羽翼，請給我一艘雙人的小船，讓我的愛人和我一起渡河！）呼應家豪爾的哼唱。 　　片尾彩蛋極為精彩。當片頭聽著華勒斯和泰迪取笑著那個砍掉自己右腿的蠢蛋時，高點擊率和收聽成績可以證明多少人和他們一起取笑著那個蠢蛋。即使因為他們的語速極快還有翻譯的關係我並沒有很能夠聽懂他們的笑點，但那個影片的最後真有人的第一反應能不發笑嗎？我不相信。

當片尾將華勒斯這個故事用同樣的方式搬到了網路傳播上透過華勒斯和泰迪繼續你來我往揶揄和訕笑時，觀者我（觀者們）再也，笑不出來。 10/30(四)18:30～20:30 觀於大東文化藝術中心 卡西里的信箱：kahsileea@gmail.com